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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阿暮没死(1 / 1)

楚御衡好似做了一个极为悠长的梦。

梦里容暮在动身去往江南之前,还同他见了最后一面,春风十里的碧柳江畔,容暮着着他平素最爱的白色长袍。

不用笑,琉璃瞳目里就有着大片好春光。

但他还未和容暮相拥,容暮的白色衣衫从最下处的衣摆处开始燃烧起灼红的焰火来,不断向上,直烧到大腿骨处。

可容暮依旧面带笑意,端着以往的温润模样。

他惊恐地上前扑打,却发现这火焰丝毫未散,反而燃烧得更为凶猛,瞬息间就将原本含笑着的白衣男子完全吞噬了个干净。

“阿暮!”

楚御衡猛然睁眼,胸口的钝痛让他忍不住抽气。

“皇兄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一道娇软的女声响在耳廓边,楚御衡看着楚绡宓,似乎想确定如今身在何处。

可等仔细辨析过后,楚御衡才发现他已身处自己的寝宫。

轩窗外夜色深沉,而宫里烛火通透,暖炉依旧点着,焚香也圈圈地缭绕着。

就像他无数个平常日子一样,安静肃穆。

对,平常的日子……

所以容暮一点事也没有。

楚御衡木然地松了一口气,却看见楚绡宓转身出去,还带来了穿着官袍的御医。

“皇兄你既然醒了,快把手松开些,皇兄你手心的伤要赶快处理了。”楚绡宓急巴巴地催着。

手?

楚御衡茫然,他手上并没握着什么东西。

楚御衡坐起身来,明明四肢百骸像被石头压住,可除了沉重以外别无旁的感觉。

等看到右手的枯红血迹,楚御衡神色不再木然。

原本水头极好的玉片在火下数个时辰已然失了几分光泽,当下被他的右手紧紧握着,连带着也染上了男人掌心艳红的血迹。

玉佩失去光泽,变得枯黄,甚至多了许多断纹。

可这还是他还给容暮的玉佩!

楚御衡的呼吸变得急促,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和悔恨,但他仍旧不愿从容暮没死的美梦里惊来。

不是真的,他手上根本没有什么玉,也没有血,一切都是他的幻像。

楚绡宓无奈上前,皱着眉头看着自家皇兄此刻的失神模样:“人死不能复生,我知皇兄也难过,但江山社稷为重,阿暮要是还在,定不愿看到皇兄这般。”

楚御衡头脑发胀,楚绡宓的话他只听了一半。

什么人死不会复生,容暮根本就不会死……

楚绡宓怎么净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容暮平素就宠着这丫头,怎么绡宓现在也开始咒容暮了。

楚御衡也不去看楚绡宓,只看着右手里“幻想”出的玉佩,这只手恍若不是他的,明明流了这么多的血,而且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所以看都是假的。

御医拿着干净的帕子和温水来的时候,楚御衡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

“陛下,手里的伤要尽早处理。”御医瑟缩着想要靠近。

而楚御衡愈发不耐,怎么又有人说他受伤了?

他没有受伤。

他一点都不痛。

但等他动了动右臂的臂肘,那只手突然像失控了一般,玉佩从掌心滑落。

楚御衡立刻伸手去接住掉落的玉佩,这玉佩仿佛滚烫的炭火一般,灼烫着他的手心。

触感是真的……

昨日看到的景象是真的,玉佩也是真的,掌心的伤也是真的……

所以,容暮也是真的没了?

楚御衡张了张唇,紧盯着刚捞回来的玉佩,整个人都在失控的边缘。

许久后,一道嘶哑的男声才从他的薄唇里溢出。

“阿暮他呢?”

一提到容暮,楚绡宓就想哭,她今日知晓容暮没了就哭了整整一天,哭到最后眼睛干涩起来,红肿的像那鱼缸里红鲤的红肿眼泡儿。

那些外人,以及贴身服侍她的人只当她在哭像哥哥一样容暮人没了,却不知楚绡宓在哭自己所爱慕的人自此消亡于人世。

当下又被提到容暮,楚绡宓又兀自红了眼:“丞相府的人已经准备丧葬了。”

“丧葬……”楚御衡板着一张脸呢喃。

已经默然蓄了泪,楚绡宓却发现自家皇兄知道阿暮即将下葬的消息万分淡然。

似乎自家皇兄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神色,端着一张脸,一双鹰目冷得吓人。

楚绡宓嚼着哭腔质问:“皇兄你怎么不哭,阿暮死了,你都不哭……那么全身心爱你的一个阿暮没了,你都不能为他哭一场……”

盯着楚绡宓,楚御衡的黝黑双目无比正常,只是瞳目有些涣散。

但不仔细去看的话,他整个人还显得如以往一般。

“他没死……没死……”

楚绡宓见眼前男子还不死心,当即失控握住楚御衡的肩膀狠狠地摇了摇:“不管皇兄你再怎么不肯相信,阿暮就是死在了火海里!而且阿暮府上管事的官家已经说了,阿暮的尸骨七日后就要入土下葬了……到时候我们都要去送送他啊……皇兄你怎得都不为他好好哭一场!”

“阿暮没死,朕可是皇帝,没朕的命令,他怎么敢死!”

还在努力为自己编造了一场好梦不愿醒来,楚御衡的这句话就像是要刻进骨血一般沉重。

-

可不管楚御衡的幻梦如何美好圆满,丞相府里容暮的尸骨还要如期下葬。

说来也讽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其葬礼上还无几个权贵真心送葬。

下葬的那一天楚御衡也来了。

年轻的帝王穿着一袭白衣,面若寒冰。

原来吊唁的官员虽多,但真心加起来还比不上帝王身边的一个年轻太监。

起码小宣子是真心为容暮的死而哀惋,跪在地上还哭红了眼。

小宣子亲自为容暮烧了纸钱,随后楚御衡静默许久才转身离开。

在其走后,偌大的丞相府里前来吊唁的客人也纷纷离开,毕竟容暮他虽贵为丞相,但孤零零的一人,形单影之,府上旧人又有何再巴结的必要。

人头拥挤的厅堂转瞬间变得空荡荡。

而百官皆以为已经离开的帝王,却出现在容暮的书房中。

书房距离容暮就寝的屋子有些距离,所以从火海里留存了下来。

楚御衡从来没有来过容暮的书房,现在隐隐开始后悔了,容暮的丞相府他来的次数极少,书房更是从未踏足过,所以当下他坐在容暮的椅子上,着实难以想象容暮在这里处理公务的样子……

楚御衡学着容暮腰背挺直的坐姿,手握着桌上洗干净的狼毫笔,想象容暮一个人时是如何落座的,如何翻开一本本奏折细心批注。

楚御衡相信纵使面对繁复的奏折,容暮也能浅笑着批阅。

可这明明就是容暮除了就寝的屋子外待得最久的地方了,楚御衡纵使翻出脑海中的所有记忆,也拼凑不出容暮在这里的样子。

再想起处理丧事这几日周管家所说的话,楚御衡心口有如刀削。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一时意动,用暗三一人换下丞相府原本的暗卫们,容暮会不会就不会因为突发这样的意外,丧生在火里。

所以是他的过错。

忍了这么多日,楚御衡终于难忍哀鸣。

害死容暮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啊。

埋头趴在容暮书房里默泪的楚御衡整个人万分虚疲,眼眶深陷,其实这段日子他一直夜不能寐,因为他总恍惚能瞧见容暮的身影。

外人皆不知,自打他那日咯血晕眩,醒来后总能见到容暮出现在他的眼前。

幻想出来的容暮很真实,也很脆弱,就是不能屈指加以触碰。

因为他轻轻一碰,容暮就会消失在倏然而起的火焰里。

好几次眼瞧着容暮因为他的相触而消亡在火里,楚御衡就学聪明了,再见容暮的幻象出现在眼前,他只远远地立在一边。

管住想要亲近的手脚,只留一双眼死死地盯着。

只要这样,容暮的幻象就还留在他身边陪着他。

而今日他一天都没看到容暮的幻象了,甚至他在容暮的书房里,也寻不见更多容暮存在的痕迹。

片刻后,楚御衡又恢复了木然的模样,但眼角微微泛红,他问周管家要容暮的衣服。

周管家摇摇头:“都没有了,大人日常的衣服都在那间屋子里,那一夜都被烧干净了。”

“旧衣物也无了么?”

周管家愣怔一瞬:“有……不过只有大人早就不穿了的衣服。”

还都是容暮几年前的衣裳。

当时容暮还没有现在这般高挑,个子有些小,但是身段优异,人群中就是最亮眼的存在。

楚御衡想不起当初的容暮穿上这衣服的样子,但此刻他抱着那些衣服就像是把容暮抱在怀里一样。

明明这些衣物都许久不曾穿在容暮身上,楚御衡却觉容暮的气息还在。

重新回到容暮的书房,楚御衡硬生生把新得来的这些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衣服小了,紧紧地绷在他身上,让楚御衡屏息,都不敢将扣子完全都扣上。

看着镜子里不伦不类的自己,楚御衡最后佩戴上了火海里取出的那一枚玉佩。

本来想将这枚玉佩同容暮的尸骨一起下葬,但最后楚御衡心狠留了下来。

容暮人不在了,这玉就当给他一个念想。

这玉他重新穿了根红绳,但玉的颜色变不回来了,就像他这个人一般,失去了容暮就失去了神采。

可楚御衡还是对着镜子扯出一抹笑。

一个本就刚武勇猛的男子,穿着不合身型的衣裳,再配着一面暗哑的玉佩怪异的笑。

一旁的小宣子看在眼里,一时之间天灵盖都在发凉,当下捧着帝王刚换下的衣裳战战兢兢。

“好看么。”

帝王突然发问,小宣子愣然。

一时间直言也不是,说谎也不是。

楚御衡倒是实诚:“其实朕这样不好看,这衣服只有他穿着才好看。”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小宣子更不敢乱说话了。

方才这幅场景落在小宣子眼底还不算让很他惊恐,因为自打丞相大人没了的消息传了出来,陛下的状态就开始不对劲。

陛下时不时地会独自一个人说话,还会在用膳的时候好端端地就站起来走到另外一边,伸出手也不知在摸什么,然后神色悲拗。

这一幕幕落在贴身服侍的小宣子眼里,格外异样和惊颤。

当下换上容暮旧衣的楚御衡很快就恢复以往的神色,将容暮的衣裳脱了下来后换上自己的衣服;楚御衡齐齐整整地将这些旧衣服都收拾好,再看着一旁遗落的一根素白发带,楚御衡兀自出神。

这发带,他从没看容暮用过。

思忖片刻,楚御衡取下头顶的白玉发冠,改用了这枚发带。

他束发的姿势有些别扭,帝王何曾自己做过这些事,头发歪歪地束在脑后。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楚御衡很不满意。

要是容暮在,容暮定会帮他挽发,因为容暮对他最好了。

楚御衡平静地想。

-

山上的温度远比山脚下更来的凌寒些。

简朴的屋子里烧着木炭的炭,不是名贵的金丝炭,燃烧起来有股刺鼻的味道,却让容暮觉得安心。

披散着头发,容暮着着寺庙里的粗布衣当下裹在两层厚实的被褥里,身子虽不算暖,但心却比之前更加暖融。

前来送汤药的小和尚看他这时候还没起榻,不过十岁的年纪就顶着奶腮故作老成:“你这般懒散,被住持知道会被罚不给饭吃的。”

接过小和尚递来的汤药,容暮颇显惫懒地伸手接过,但面上还在表着谢意。

看这人喝个药都哆嗦着缩在被子里,小和尚黑绒绒的眉毛挑得老高,又道:“我瞧你还挺厉害的,也不知你这么虚的身子,是怎么从山脚一路一路爬上来的。”

小和尚他们住着的清泉寺在宏明山的山顶上,宏明山又是整个灏京里最高,也最荒凉的山。

香客想上山只得一级一级的往上爬,所以眼前人就是拖着个病躯从山脚一路上来的。

这么高的距离,这么陡峭的山路,即便素来向往着山下生活的小和尚,也不想轻易走过这一段。

当下被小和尚嘲笑身子骨弱,容暮理亏地不做多语。

而小和尚这几日已经习惯这人的少言少语。

模样生得格外出众好看,可好看归好看,唯一可惜的是这人怎么就是个哑巴……

还不知道被人误会是个哑巴,容暮张开唇瓣饮尽了陶碗里的汤药。

他有十多年时间没回来了,看来这里又多了许多的新鲜面孔。

看他眼也不闭地喝完了汤药,小和尚略显佩服:“你可要好好养身子,你这么俊的脸留在庙里当和尚,指不定有许多官家小姐愿意上咱们庙上香呢。”

容暮却闻言摇摇头。

若真有官家姑娘上香时认出他来,估摸要被吓到疯魔。

惨死火海的丞相死而复生,任谁听了都觉骇人听闻。

不想吓着人的容暮喝完药又把自己卷在被子里了,小和尚接过容暮递来的碗,还算熟稔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漱口,期间圆溜溜的眼珠子还一直盯着容暮看。

这人容貌上绝,喝完药后还会用水漱口,含着一口水时他还有个独特的小动作,就是他会眯着眼微弯唇角,仿佛刚用来清口的茶水可以像品糖一般回出甘来。

动作很微妙,也很勾人。

小和尚有些庆幸自己还是个和尚……

平素往来清泉寺的人极少,某些来过的人已成了清泉寺的熟客,而像青年这般过分疏俊的人,还是小和尚头一回见。

他还记得七日前轮到他值守时,这人颇为狼狈地出现在庙门口,就像山野的精怪一般。

夜半深沉,更深露重。

他撑着睡意去开门,这人一袭白衣都被深夜霜水打得污湿。

见他来,这人还面上含笑,轻倚佛门宛若归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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