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珂会打电话过来其实不让人觉得意外。
她这一顿怒骂殷怜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杨珂脑残粉这件事殷怜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此时虽然在骂人，但其实已经被通讯系统屏蔽得连一个连贯的词都听不清。
当然,就算没听清楚她在骂什么,殷怜也大致能从她的语气声调里猜出大概的内容。
她开口说道：“想要操我不太可能，你没那个生理性条件。当然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所以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又是脑子里哪根筋出现了惯性扭伤,不去花痴你偶像跑来骂我？”
杨珂：“……为什么你说骂人的话不会被屏蔽？”
原来她知道她说的话会被屏蔽？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骂人的意思，所以AI觉得这只是玩笑而算不上侮辱吧。”殷怜挑了挑眉，“不过知道会被屏蔽还要骂,是怕我太久没被人找麻烦忘了怎么报警了对吧？”
杨珂听到她那没什么力道的威胁，说道：“你不会为这点事儿报警的。”又说道,“而且听不到又怎么样？反正我骂爽了！”
殷怜说道：“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承受你的——”
结果杨珂立刻叫道：“什么叫无缘无故！？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你看到网上谈论黑导的话了吗！？我光是看着胸口就憋了一团火！你敢拉偶像去拍戏，你敢不敢打下那些侮辱他的言论！？”
其实那些言论确实有几分贬低的意味,但也不至于上升到侮辱这种程度。当然,脑残粉看世界的角度和其他人不同，杨珂确实是黑怀朱名副其实的脑残粉，当初的自我介绍并非谦虚——所以她的情绪激动倒是可以理解。
殷怜说道：“等影片出来就能澄清的事,就算他们再怎么抹黑又有什么所谓？而且，也不到侮辱的地步，这种程度的贬低，连打脸都有点没劲儿，不必这样激动。”
“但我不爽！”杨珂直白地说道、她举着手看着光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快速绕着圈，说道,“听到别人说偶像坏话我就脑子发胀！”
殷怜本想说何苦,但是话没出口却突然灵光一现,说道：“……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出出气？”
杨珂为之一愣，然后问道：“怎么出？”
“帮你偶像骂桂成山。”
杨珂：“……这不是给我黑招黑吗！？我不干！”
殷怜：“……”靠，为什么你这个时候突然就这么理性了。
殷怜说道：“当然不是像你刚才那样破口大骂，而是有理有据地跟他对刚。”她对杨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现在的情况对黑怀朱来说其实是很不利的。其实媒体的一些说法虽然难听，对黑导的影响却不大。麻烦的其实是这个先行发布……如果黑怀朱拍一个片子，只能吸引那些原本就是他的粉丝的人，那么这个片子对他的事业就是没有促进作用的。而现在我们面对的就是这个问题——岳先生一直有着极为庞大的粉丝群体，这些人原本都可以转化成黑导的粉丝，但现在却被桂成山他们给抢了。”
“而且在黑怀朱的版本出来之前，他们会不停地夺走岳珂的书粉。而这些书粉一旦被夺走，就很难再被抢回来。桂成山的剪辑版本看上去好像还可以，其实相比起黑导的版本也就普普通通而已。怕就怕，我们连被比较的机会都没有……”
杨珂静默地听殷怜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黑导的作品……真的比现在这个版本好那么多？”
殷怜：“……你不是脑残粉吗？竟然还有有这样的怀疑？你对得起脑残粉这个名头吗？”
杨珂不快地反驳道：“脑残粉只是一个形容，我又不是真的脑残！我黑和那家伙拍的同一部戏，用的同一批演员，而且这一版绝对是尊重原著的拍法，也就是说连剧本上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纯粹以剪辑方式来做对比，确实能很大程度影响剧情节奏和观感，但也只是一部分的感受。如果是两部不同的片，这之中的感受可能会很有区别。可是如果用的是同一批镜头，先看的那一版很容易出现先入为主的效果，因为对于剧情，画面和表演的新鲜感，都会抵消掉这部分节奏上的差别。”
殷怜倒是真的对杨珂有些刮目相看了。
说来也奇怪，杨珂粉黑怀朱，那是完全不理智的。很多时候，殷怜看她跟看一些原来世界被邪教式控粉的小孩子差不多——像是跟踪，狂热吹捧，甚至强行要求他人也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偶像的行为，真是要有多邪教就有多邪教。
但事实上，某些特定的情境下，其实又确实能察觉她和这类邪教粉的区别——比如说，她会思考利害——包括自己的和黑怀朱的。她对像殷怜这样和黑怀朱关系亲近的同性有敌意（殷怜甚至怀疑对异性也有，只是没有证实的机会），但不至于恨不得她死。甚至在殷怜的存在对黑怀朱有利的时候，还会试图拉拢她。
除此之外，最明显的就是这个时候。
杨珂崇拜黑怀朱，但是她崇拜的是他的能力和成绩。也因此，她看待黑怀朱的时候竟然没有很深的滤镜，能够理性判断他的哪些行为值得崇拜，哪些行为不必要推崇，知道哪些事情他做得到，而哪些事情他无能为力。
这种客观性，又让殷怜能感觉到到她是一种事业型的偶像崇拜，而非追星了。
殷怜一时没有说话，思考了数秒，改变了态度，尝试说服杨珂：“你这么说，其实就是不信任黑导的能力。你既然都说自己是脑残粉，就应该相信他才对——桂成山他们确实拍得还不错，但要知道，那是用着黑怀朱的剧本和镜头。但是他们也仅仅只是拍得还不错而已……你觉得让黑怀朱来拍摄，会是目前放出来这版本的水准吗？”
杨珂沉默了许久。
殷怜还想继续劝说，结果就见杨珂抬头，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你告诉我，我黑这次拍摄的版本，真的比桂成山那版本强很多吗？那种……只要人家两部都看了，一定会更青睐他的作品的那种强？”
殷怜回答道：“当然。”
杨珂听了，突然伸手开始咬手指，似乎是在经历什么心理斗争时候出现的某种动作习惯。她咬得还听用力，隔着屏幕殷怜都有点担心她咬出血。
然后殷怜就听她说道：“说吧，要我怎么去跟桂成山掐？”
竟然就那么答应了，甚至没有询问黑怀朱剪辑版本的具体情况。
……果然还是极有奉献精神的脑残粉。
幸好黑怀朱不是会对粉丝敲骨吸髓的那种偶像。
殷怜便开始跟她分享自己的主意：“你觉得什么情况下，粉丝看完一部作品，还会去看内容相近的另一版本？”
杨珂想了想，说道：“如果说内容相近，我最容易想到的是翻译作品。如果第一个版本翻译得很烂，那么很多人就会想要再读一次更好的版本。但是桂成山的作品明显很过得去，看目前星网上的评价就知道了。除此之外，就是类似翻拍作品或者某些电影的二次剪辑。翻拍作品的话，一般会依靠比较大的内容差异来吸引观众，而二次剪辑，一般都是有人对第一次剪辑的风格或者内容不满意，而听说二次剪辑有不同发展或者结局而选择再次观看……”
说到这里，她对殷怜问道：“你们的两个版本，剧情差距大吗？”
主线几乎没有区别，但也不能说真的就一致。
殷怜说道：“如果说大的话，确实有差距不小的地方。但是主线基本一致，所以不能从这个方向宣传。”
杨珂皱眉，说道：“那我想不出来其他法子了。”
殷怜说道：“没关系，因为其实我已经有主意了。所谓请将不如激将，其实还有一种情况，很容易吸引观众去看没看过的版本。”
杨珂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就是抱着挑刺的心情去。很多人认为桂成山的版本就很不错了，而现在根据舆论的走向来看，他们一定收买了一些媒体来贬低黑怀朱。所以我要你反过来，去贬低桂成山，贬低得越厉害越好，最好把他说得一文不值，把他以前拍过的烂作都提出来反复鞭尸……”
杨珂说道：“这很容易引起路人反感的！”
殷怜点头：“所以你可以尽量说得客观一点，尽量找真料，而且是那种分量比较重的真料，而不要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借题发挥。你的目的不是在公众面前黑他，而是抓住他的痛脚激怒他。他如果被激怒得和你对骂，就会惹来围观者的注意。而你们的争吵越激烈，就会越多人对比赛的胜负产生好奇……到时候，只要他们买了观影权，就一定会对两个版本进行比较，甚至发表评论，到时候口碑来了，书粉才会愿意走近影院，看看哪一版更合心意，所以重点是想办法把你自己和桂成山都掐上热点。”
杨珂恍然大悟，半晌，说道：“但如果想要把桂成山掐上热点，靠我一个人可能做不到。我可以找人吗？我有不少校友也是黑导的崇拜者……”
殷怜求之不得。
杨珂的行动力比殷怜预想中还要来得强。和殷怜商议好之后，就回去联系了一些同好，都是剧作行业的学生或者前学生。当天他们很多人都没有睡，彻夜准备了一个大新闻，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直接在几个重要的影视信息聚集地卷走了大量的热度。
却见标题就是《天平上的不等式：黑怀朱与桂成山过往作品检视》，竟然做了一期专门的影片解说视频，而且迅速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