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合“休假”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叫人费解的是高层几乎完全没有动静，底下的员工也只敢私下里讨论讨论。大公司里到底还是有些派系，自己跟着的对不对，上司会不会被牵扯，一时之间气氛尴尬而诡异的安静。
周一早上程鹏带着“委托文件”来到了会议室，长桌上依序坐着一众高层，不同的是原本暮合的位置现在坐着程鹏。
程鹏扫视过所有的在会人员，一眼就看到了暮萤看着手里的文件，而岑雪的眼神几乎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饶是程鹏也一个寒颤。
好在岑洪山向来只管分钱不管经营，不然恐怕不光是“斗法”，还需要码架。
程鹏整理好心情和表情，一副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温和的笑容很快就放在了脸上。
“相信大家已经收到了这份文件的扫描版，暮总委托我来处理近段时间公司的各项事宜大家也都悉知了，大家对我都不陌生，我在暮氏集团十几年了，是看着小合长大的，”说到这儿程鹏的表情严肃了一些，“唉，这孩子，身体不好，最近又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做大人的要中用，今后公司的大小事宜各位高层要多多商议，不过，别忘了暮总对于大家的提携，希望各位老伙计谨记暮总的嘱托，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不负重任，担当起来暮氏的重担。”
一席话叫程鹏说的滴水不漏，既有作为忠臣的担忧又有对于暮合身体的关切，还不忘了敲打那些对他不服气的。
可一众高层哪里看不出暮合的离开另有隐情？
且不说暮合走的时候就找到过几个高层“密谈”，后续又单独约见过好几个要员，就单看暮萤和岑雪的态度，难道这一屋子狐狸还不知道其中有鬼？
程鹏随后又讲了讲公司的近况和几个大项目的人员调度，他自然也没闲着，边讲边观察下面人的表情和反应，七七八八讲了不少，程鹏站了起来。
“暮合现在离职，对于她直接负责的体育馆招标的事——”
“离职？”话还没说完岑雪就一声冷笑打断了他，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哼，程总今天睡醒了吗。你拿的是暮氏的分红，吃的是暮氏的粮饷，暮合离职了？那你在这给谁开会？死人？”
照理说岑雪这样一番不尊不敬的话放到平时也应该掀起点浪花来，可今天会议室里是没一个敢说话的，谁都在等着，等着看这场闹剧怎么结束。
程鹏被这样的挑衅的话语弄得很是尴尬，却又端着程总的架子不好发作，只得讪讪地笑了笑，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人禁声，偌大的会议室不论是长桌还是远一点的高级职工听会区都安静的吓人，只有暮萤翻动文件的声音时不时哗啦一声。
“小岑总啊，文件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这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平，咱们还是要团结一心呐，你可不要辜负了暮总的期许和信任啊。”
这里的暮总指的是暮枭，听的人都明白程鹏的用意，可岑雪的眼神始终是那样的厌恶，好在她坐的靠前，身后面的都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不然恐怕程鹏更加难以服众。
“哼，”岑雪轻蔑地笑了笑，“团结一心？程总真是说的一嘴好笑，把你女儿和顾氏集团的遗孤带来暮氏也是为了大家团结一心？那可真不知道是一心还是异心了。”
程鹏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众人听到了这样一番话齐齐往后头看去，果然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着顾旼和程悦然，两人脸上具是一惊，一下子会议室就起了一阵窃窃的私语声。
“安静！大家都先安静，岑雪，你姐姐应该嘱咐过你万事听我的指挥，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令我失望，本来我希望你来接替暮合手下的竞标，现在看来，你还是需要冷静冷静。”
就看岑雪缓缓站了起来，理了理上衣的袖子，“程总恐怕早就想好了要把竞标交给谁了，还需要考虑我？恐怕顾旼是不合适了，他可要好好想想怎么和我的商业街竞争啊。”
岑雪瞥了一眼坐在最后排的顾旼，连正眼都没给，众目之下离开了会议室。
众人的眼光就一下子看回了合上文件的暮萤。
暮萤也缓缓起身，稳重的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我认为程小姐可以接替暮合的项目，至于我，最近做的项目有不少问题，从今天起就去三楼办公区做办公室主任吧。千斤重担，辛苦程总了。”
暮萤比岑雪稳重的多，也优雅得多，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哒哒的声响，会议室的诸位又陷入了安静。
暮萤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岑雪站在玻璃窗前抽烟，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烟就从这条缝隙里慢慢飘出去。
“少抽烟。”暮萤捏过了岑雪手中的烟，在自己嘴边吸了一口。
岑雪一怔，随即一笑，“你刚刚装的挺像啊。”岑雪失笑，因为暮萤在装作镇定。
“估计现在项目已经派到程悦然手里了，憋屈。”
岑雪看向窗外，剥了一颗糖叼在嘴里，“姐有姐的道理，她分析的对，程鹏一定希望程悦然表现出众，希望通过这次招标叫程悦然崭露头角。不过……”不过暮合怎么可能蠢到这样的地步要给人家作嫁衣裳？
这只是暮合要合理合法地回到暮氏的一步棋罢了。
暮萤中了皱眉头，烟的辛辣叫人镇静了不少，“我知道这样的计划把握很大，可还是不放心。你那边怎么样了？”
岑雪眨巴眨巴眼睛，“托我亲爹的福，一时半会儿恐怕撇不干净，实在不行就只好2号计划了。”
暮萤看着岑雪，表情比岑雪要沉重的多。
暮合到了南城的时候会议已经结束了，一下飞机她就收到了暮萤的信息，很简单：ok。
暮合知道那边的事已经是在按照计划进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等暮氏陷入危机，等程鹏或者程悦然来求自己。
南城的阳光比郢城的要好，天空碧蓝如洗，竟然有了点夏天的味道。
暮合也回了一条消息给暮萤：万事小心。
暮合拉着行李往外走，没走几步就感觉后面似乎有人跟着她，暮合皱了皱眉，装作整理裤子半蹲下来，果然，在行李箱的金属箱扣上映出了一个远远站立的身影，黑色的口罩和帽子，一水的黑衣黑裤子，就跟入戏了似的。
暮合无奈地叹了口气，饶是对方遮挡的严严实实她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反侦察暮合她们是学过的，在机场的大厅里绕了几个弯儿，暮合就巧妙地转到了跟踪者的身后头，这个跟着的人还左看右看地找她，看来不是很合格呀。
暮合悄悄靠近，拿着手机一下子顶在了来人的后腰上，“别动。”
没想到这人像是被电了一样嗷的一声窜出去老远，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暮合感觉楼上楼下所有行人都在同一时刻停住了脚步，目光刷刷地聚焦了过来。
袁莘吓得不轻，可一下子也发现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着实不太合适，连忙很不好意思地道，“那个什么，我刚刚看到一只蜘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人群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几秒，大厅又恢复了原本的行色匆匆。
袁莘显然非常不好意思叫暮合陷入了刚刚的尴尬，讪讪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摘了口罩，“暮总，我，您怎么发现我的？”
暮合显然也是被她刚刚的惊世骇俗惊住了，清了清嗓子，“你先回答你为什么一路跟着我。”
“我，我是因为出差，不是，是暮总监，她叫我过来跟着您的，我是工作需要，是算作出差的，是正经来的！”
“暮萤叫你过来？”
“嗯！”袁莘把头点的很认真，俨然一副“你不能赶我走的架势”。
暮合叹了口气，暮萤放心不下她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她不是已经说了要把这个小姑娘留在公司帮她了吗？又不听话。
暮合无奈，“走吧。”
看着暮合居然允许自己跟着她，袁莘一下子喜出望外，暮总这次怎么不反感自己跟过来了？差一点行李都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