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暮合再次醒来的时候司晨已经回去了。
“小合小姐，司少爷说他过几天再来，还说，要给您惊喜。”
夏阿姨端过来一杯咖啡，小心的注意着暮合的表情，想从其中找出一点点小姑娘的欣喜，不过暮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说的话。
‘小合小姐这是怎么了？司少爷临走还特意嘱咐的，这，还要转告他吗？’夏阿姨有些为难。
岑雪打开了房间里的空气净化器，揉了几把脸，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去找魏海城他们把事情捋一遍。
下了楼，就看见暮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愣怔怔的，也不说话，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失了魂一样。
“姐？”岑雪的心提了一下，“姐？怎么了？”
岑雪的手在面前挥了挥，暮合这才回了神，“没事，我，我，今天要去城外一趟，年前和李不才约好了签约的事。”
“哦，好，那，那我叫司机准备好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的。”
暮合心里有事，没有注意到今天早上岑雪身上的烟味儿，也没有注意到岑雪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出门。
事后想到这里的时候暮合总是觉得这是之后一切的起始，假如她要是注意到了，也许很多事就会不一样了。
岑雪到肆意的时候魏海城，耿淮和许哲都在，敬老院那边安排了小丘在盯着，黄毛儿安排了大槐看着。
“这件事复杂了不少。”
岑雪面色阴郁，眼帘半垂着，她说的对，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追杀和“解决问题”了，现在掺进来的是市局的局长，是世道上所谓正义的一方，就仅仅是这一点他们就不可能云淡风轻的接篇儿过。
何况是不可能简单走过场就可以解决的是事情，这里头有两条人命，两条他们没有办法就算了的人命。
沉默，然后是沉默。
岑雪的神情有些凝重，“都说说看，有什么说什么。”
耿淮看了看另外两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了，“我不算是当事人，我先说。”然后喝了口水。
“听海城说李长军曾经是他们行动时候的一个小组长，是在东北缉毒立了功才升的职，这件事要说是他曾经动过手脚也不是不可能，他妈的局子里的条子哪一个是真干净的。
不过他要是真掺进来又是两种情况。”耿淮看向岑雪，后者给了他一个继续的眼神。
“他当年是经历了缉毒这件事的经过的，跟毒匪搭上勾儿无非就两种可能，一，他们有私下干系，串通一气，那当年的事恐怕就复杂了；
二，二就是丫贩毒的是漏网的鱼，拿捏着他的把柄，威胁他要帮他。不过现在两种都不能直接证明那个敬老院里的缩头龟是老大你要找的那个。”
岑雪出了一口气，“对，耿淮说得对，不过现在这个人在往外带毒，毒是金粉，普通毒匪根本就接触不到这种东西的制作方法，即便他不是当年那个毒枭，也不能排除他知道那个人在哪。”
许哲接上第二支烟，没说话。
“有没有可能毒贩也不止一个？”
魏海城突然说了句话。“咱们谁都没有见过这个人是谁，是几个人。不过不论是几个人，我有预感，‘他’就在里面。”
谁都没说话，谁都知道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原本面对找到的毒贩子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出来，找个地方做了就行，谁还会大张旗鼓的去找一个毒贩子的死活吗？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李长军就不一样了。李长军的立场不明确是这一众人最大的威胁。
假如李长军是毒贩的一个合伙人，那毒贩的安危很可能是李长军的一个资金来源。
毒贩要是突然消失了，他不可能不去找，毕竟毒贩到处走就有到处散播“谣言”把他捅出去的可能；
反之李长军是一个好局长，是在以自身实际行动来“便衣”，那他的目标就在城区里平白无故的消失了，那么很可能会有一场更大的搜查等着岑雪他们，搞不好还会被顺带着做掉。
哪一个都叫人头疼。
“我现在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姐大。”岑雪的声音不算大，而且音调很平，没有任何波澜。
魏海城看向岑雪，果然，岑雪也看向了她。
“如果告诉暮总，她一定不会帮咱们。”魏海城终究还是说话了。说话了就是表了态，态度就是不能告诉暮合。
岑雪没接茬儿，也没反驳。
“老大，我没有别的意思，”看岑雪没说话，魏海城坐直了解释道，“暮总是生意人，我想她多半会劝咱们收手或者走其他途径，
如果还是三天前的咱们，打官司报警我未尝不能接受，可现在咱们都知道了他和李长军有关系了，报警走正道就没有用了。”
岑雪眼帘微微阖起一点。
魏海城有些激动，努力地平复着，“我不是说暮总会不帮咱们，老大，平心而论，暮总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可她不是咱们这样的人，
她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死，手头也没有咱们的烂账，她是不可能接受在知情的情况下放着咱们由着来的。”
岑雪闭了闭眼，往后仰在沙发上。
其实魏海城说的也不是不对。
暮合更希望他们安全，所以，确实有可能阻止他们。
那自己答应许哲的呢？许教授的血在岑雪眼前炸开的场景犹在眼前，不能就这么算了。
轻笑声打破了沉默。是许哲。
岑雪看向许哲，许哲倚在门框上，有点混混那意思的痞笑着，两臂抱在胸前，一条腿支着身子，
“我都行，不管怎么报这仇，报了就行。至于姐大，这么多年姐大对咱们的照顾我也不会忘，告诉不告诉的……老大，我听你的。”
许哲看着魏海城拧在一起的眉心，呵，很焦虑吧。
“告诉暮总的话，她就掺进来了。”魏海城的情绪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反而就这话就更有道理了。
岑雪显然还没打定主意，“时候不早了，该开张开张。”说着起了身。
——
等司机到了楼下的时候暮合已经缓过来一点儿了，拿了包进了车子里，发现车子副驾驶上坐了一个人。不是陆白。
小姑娘见暮合开了车门，扭向后面热情洋溢地喊了声，“暮总过年好！”
呦，还挺甜。
暮合迟疑了一秒，上了车。
刚坐上车还没来得及问前面的小姑娘‘你是谁？陆白呢？’这样的话，手机就响了。
是陆白的短信：暮总，您临时去酒庄见李不才没有来得及安排小周他们上班，今天值班的是小袁，就叫她来了。
暮合给她回了去：你不来叫小朋友过来加班。
陆白这肯定是偷懒去了，不过据说她刚交的男朋友，姑且就饶了她吧。
一路上暮合看着窗外，过了年天气慢慢就会回暖，实际上天气已经好了不少，窗外的景儿也是年后的喜庆。
车子里她不说话，小袁也不敢说话，暮合感觉得到小姑娘时不时从反光镜看向自己。这是有话说？
“之前没见过你，实习生？”暮合给了小姑娘一个台阶下。
小袁听见后面的暮总开了口，竟然有点激动，“是的，啊不是不是，我刚刚转正。”有些许尴尬。
暮合这把眨巴眼，这……行吧。
小袁小同学显然是有点过意不去自己说话都说不好败了老板兴致，不过刚进公司的小丫头有一点很好，就是脸皮还很厚。
“暮总，我其实一直想跟您说一声谢谢。”小姑娘面带绯红，有些不好意思。
暮合没闹明白，“谢谢？”
“嗯嗯。”小袁很大力的点头，“暮总，您不记得我啦。”
记得？缘何记得？
不过既然她说记得，那应该就是有什么肯定会叫她记得的地方吧？
暮合看着小袁从前面探过来的脸，好像是有点面熟。
“暮总，谢谢您从劫匪那里救了我呀！”小袁笑得露出来两排光洁的小牙。
“哦，还真是。”这也算是故人吧，暮合的表情明显松了下来。
小袁见到暮总还记得她更是高兴地不行。不过紧接着暮合就来了一句，
“还没走呢”
“啊？”小袁小同学显然理解错了暮合的“冷笑话”，以为要赶自己走。
其实暮合的意思是：你不怕在暮氏再被绑|架劫|持啊。不过小袁的表情表明她应该想到的是其他层面了。
“咳，你不怕再遇到绑|架吗？不怕？”
“哦——”小袁这才明白过来，舒了一口气，“不怕，有暮总您在，我们都会很安全的。”
小丫头的笑很治愈，阳光而美好，就这么简单的将自己的安危信任了暮合。
“你叫什么名字？”
“袁莘，莘莘学子的莘。”
暮合微微一笑，小声念了几遍，“袁莘，袁莘，缘深。”
缘是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