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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章 壹佰伍拾叁 潮落澜起(1 / 1)

破晓时分,万籁寂静,桌上灯火如豆,经风一吹,焰头摇曳数下,忽明忽暗,似乎随时将要灭去,昏黄灯光将屋中人映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不成形状,莫名透出一股凄清之意。

独孤一陵坐在床头,双目微垂,目光落在江潮神色平静的脸上,他瞧着瞧着,忍不住鼻头发酸,抽了两声,低下头去,额头与江潮抵在一处,于两人唇齿之间,喃喃低语:“师兄,一陵一定会救你的。”

这话透出一股决绝之意,就算天地崩塌,也无转圜的余地,独孤一陵神色凝重,眉头紧紧皱在一处,他对回生之事也无多少把握,但到了此刻,也只能铤而走险,姑且一试。

独孤一陵紧紧盯着江潮,手指顺着轮廓轻划,似要将这幅面容牢牢刻进心里,隔了一阵,他才坐直身子,寻来一件黑白大氅,罩在江潮身上。

今日已是江潮身死的第二日,原本就已失去温度的身子,此刻更是如千年寒冰般刺骨,那张白皙俊美的脸白得过分,好似唱戏时扑上层层银粉,少了活人该有的生气。

独孤一陵见状,心知回生之事已不容耽搁,便将江潮打横抱起,步出房门,朝屋外行去。

漫天繁星之下,李泌负手立在院中,他正仰首望天,听见动静,转头朝门口望来,微微一笑道:“要走了吗?”

独孤一陵搂紧怀中江潮冰冷的身子,重重点头道:“是的,先生。”

李泌伸手指着身旁一辆马车,温言道:“我已喂燕声服下不少助眠散,短时间内,他应是不会醒来,多余的药粉我放在车中,你若需要,可以随时取用。”

独孤一陵谢过之后,李泌笑了一下,道:“何必跟我客气,屋外风大,快将江潮放入车中吧。”

江潮身子被风一吹,越发冰凉冻人,独孤一陵走近车前,掀开车帘一瞧,登时愣在原地,只见车中布置与千里飞车一般无二,素朴清新,应有尽有,燕声正裹在一条白色绵毯之中,熟睡未醒。

他听身后李泌发问,这才回过神来,将江潮小心放在燕声身旁,并排而卧,盖好毯子,转身看向李泌,迟疑道:“先生,这辆马车……”

李泌负手望天,道:“故人远行,我也无甚可送,不过一辆马车而已,我还是能做主的。”

自入阁开始,李泌便对他诸多照顾,暗中撮合他与江潮,独孤一陵心中尽是感激,由衷谢道:“先生,多谢你。”

李泌转过身去,摆手道:“快去吧,下山的路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了,不会有人阻拦你,出了太白山,往东而去,沿着枫华谷、洛道等地,到了扬州,就能坐船出海抵达蓬莱侠客岛。”

李泌于他,如师如友,此刻分别在即,独孤一陵也是心生难过,不知今日一别,何时能够再见。

除去燕声,他在阁中相识之人均已魂归黄泉,江潮亦是半只脚踏入尘土,凌雪阁中唯一能令他心生牵挂之人,也只有这位沉静持稳,恍似仙人的谋士。

独孤一陵思及此,两眼发酸,忍住离别悲意,沉声道:“请先生放心,若是师兄不死,一陵定会捎信告知先生。”

李泌微微点头,不再言语,袍袖一甩,步入屋中,片刻之后,消失在转角处。

独孤一陵仰望苍穹,夜色深沉如墨,天上数点飞星,与那日崖上所见并无不同,不为人悲,不为人喜,亘古流转,如同命运轨迹,从不会改变。

卯时初刻,独孤一陵驾着马车离开李泌屋前,顺着蜿蜒山路往山下行去,他一路上听见不少风声蹑在身后,到了鸟不归,才悉数归于沉寂,唯剩林间风声飒飒,卷起一片涛声。

再入鸟不归时,他思及江潮白衣如雪,袖染血色,神情冷峻,淡漠疏离的模样,只觉一切恍在眼前,音容笑貌格外清晰。

行至远门沟村口,独孤一陵停下马车,远远瞧见湖边卓老头的酒寮还亮着灯,淡黄灯光之下,四张桌子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他瞧着瞧着,恍惚之间,忽听一人欢叫出声,登时浑身一震,眯眼望去,似瞧见数个身影正在斟酌对饮,再凝神瞧去,寮中桌前却是空无一人,四下静谧之处,落针可闻。

独孤一睹物思人,不敢再看,逃跑一般赶着马车往前行去,车声粼粼,不知要将游子载向何方。

天明时分,独孤一陵将马车停在山脚林中,他取出追梦符,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心中默念南宫遇之名,隔不一阵,符纸大放光明,耀人双眼,光芒散去之后,南宫遇却没有现身,只是纸上多了几个字——洛阳城郊饮风小榭。

两日之后,独孤一陵赶着千里飞车行至洛阳城郊,他四下打听之下,得知饮风小榭位于西南一片竹海之中,此处翠竹环绕,绿草葱茸,风过之时,泛起竹海涛声,煞是动听。

他顺着官道一路往下,中途转入一条羊肠小道,又行过一段泥泞山路,终在傍晚时分来到林外,正在四下察看,忽听此间一阵风声,下刻一抹紫色身影闯入眼帘,眨眼落在车前。

独孤一陵见来人一身紫衣,袖滚银边,面容俊美,眉目舒展,风雅娟秀处,犹胜处子,恍然一瞧,似是江潮再生,不禁脱口叫道:“师兄!”

来人闻声,眉头微蹙,抬眼望来,忽地全身一震,愣在当场,隔了一阵才满脸惶恐,后退两步,低叫出声道:“一陵!”

独孤一陵听这声音似泉水叮咚,如清风摇竹,迥异江潮平日的清亮高冷,和缓柔顺,他定神仔细瞧去,见来人眼角少了抹惊艳世人的暗红,忆起此人乃是江潮的弟弟——江澜,连忙勉力笑道:“这位公子,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江澜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瞧着他,张了张口,迟疑地吐出几个字:“一……一陵?!”

独孤一陵无法对江澜解释他的身份,只得装傻充愣,道:“这位公子,我是江潮师兄的师弟,刚好名字也叫一陵。”

江澜显是不信,目中尽是怀疑,他在听见江潮二字时,整个人猛地一颤,探手往前捉住独孤一陵双臂,神色激动,道:“我哥哥现在哪里!?”

独孤一陵见江澜眉目清丽,风姿动人,又经谢先生与李道长悉心教导,于万花谷中学艺有成,已成风雅之士,忆起初见之时,江澜瘦弱不堪的模样,大感世事无常,叹息一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进去吧。”

江澜闻言,眸中掠过一抹寒光,但他没有却没有拒绝独孤一陵的提议,点了点头,道:“随我来吧。”

独孤一陵驾车进入饮风小榭,见此处院落宽敞,东西各有两间厢房,花香四溢,隐闻鸟语,远离尘世喧嚣,实是一处理想的疗伤之所。

等到独孤一陵在院中停下马车,江澜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朝里望去,下刻面色一白,血色尽失,颤声道:“哥……”

他猛地扭头看向独孤一陵,声音转冷,透着一股寒意,质问道:“我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江潮自幼与江澜相依为命,在扬州戏班子唱戏为生,戏班子倒闭之后,江潮带着江澜离开扬州,朝西而行,他们一路饥寒交迫,终是来到长安,但世间偌大,却是没有兄弟二人的容身之处,直到大雪纷飞,江澜濒死之际,两人才被李林甫救下,带回府中,但纵是再好的药汤,也救不回江澜一命,而数日的安稳,却换来江潮对李林甫一世的恩报。

独孤一陵再见江澜,思及前世之事,不由大感难过,他纵是有南宫遇相助,行逆天改命之事,扭转兄弟二人命运,但依旧保不住江潮一命,此刻再听江澜厉声质问,更是心口发疼,难以回答。

江澜见他不答,银牙一错,面上已有怒容,他忽地忆起一事,神色微变,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当不得真,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独孤一陵听见此话,忆起南宫遇传信一事,连忙出声问道:“你说你做了一场梦,是什么样的梦?”

江澜神色迷离,似在回忆,道:“我梦见我和哥哥在湖上泛舟嬉戏,我们正说着话,忽地我哥全身是血,往后倒去,我吓了一跳,想要抱住我哥,下刻周遭景物一变,却来到万花的晴昼海中,不远处有个人背对着我,肩上悬着一盏蓝绿灯笼。”

独孤一陵知是南宫遇所为,便不开口打断,江澜说到此,大口喘气道:“周遭的一切十分真实,令人分不清到底是梦是醒,我当时又惊又怕,直觉想要逃跑,但双脚却似灌铅一般,无法逃离,那人就在这个时候开口。”

独孤一陵见他眉头皱紧,神色痛苦,梦中之景显令他大感惧怕,于是轻声温言道:“那人说了什么?”

江澜胸膛快速起伏,喘了两下,才道:“那人说我哥命在旦夕,要我在九月初六赶至洛阳郊外的饮风小榭,等一个叫做一陵的人。”

他说完此话,转头瞧着独孤一陵,皱眉皱紧,道:“我本以为只那是一场幻梦,初时醒来,并不想理会,但那人提到的饮风小榭,恰是我诊治过的一名富商名下别苑,若我开口要住上几日,那人应是不会拒绝。”

独孤一陵听到此处,真觉南宫遇来历神秘,神通广大,江澜目光落在车中,道:“我与我哥十多年未见,我思念心切,虽知希望不大,还是连夜赶来,却不想会见到我哥这般模样……”

独孤一陵知他心中难过,劝慰道:“师兄尚有活命之机,此事还需你鼎力相助才行。”

江澜闻言,神色一松,点头道:“我知道,我该行之事,那人已在梦中提过,你替我将哥哥抱进屋中,我自会医治。”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燕声身上,咦了一声,道:“此人又是谁?”

独孤一陵如实道:“此人名叫燕声,是师兄在阁中十分疼爱的后辈,数年之前,他因一场变故,丧失过往记忆,神智举止宛如孩童,我见他无人照料,便将他一道带出,也是想寻个法子替他医治。”

江澜盯着燕声,若有所思地道:“记忆全失,倒是有趣。”

独孤一陵听见此话,忆起江澜好奇心胜,万事皆想尝试一番,心下一抖,连忙道:“阿澜,你可不要乱来。”

江澜瞪他一眼,微怒道:“我与公子并非相熟之人,还请公子自重。”

他将燕声抱进怀中,先行朝东厢房行去,一边喊道:“快把我哥抱进西厢房,我随后就来!”

独孤一陵将江潮打横抱进房中,轻轻放在床上,他方替江潮盖好锦被,江澜已步入屋中,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少时的江澜,对独孤一陵极为依恋,处处都要跟着,口中还会叫着一陵哥哥,十分讨人喜欢,想不到十多年过去,江澜的性子转变如此剧烈,倒是令他难以接受,不过细细一想,江澜依恋的乃是过去的独孤一陵,而非现在的凌雪弟子。

独孤一陵离开屋子,坐到廊下,此刻夕阳西坠,彩霞满天,鲜艳的火烧云比任何时候都要艳丽,犹似血液挥洒,倍感凄艳。

江澜直到半夜方才推门而出,劈头第一句话便是:“我要去睡一会儿,没有事不要打扰我。”

独孤一陵见他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显是费了不少心神,连连应是。

江澜去后,独孤一陵进入屋中,关好房门,他步至床边,见江潮脸上依旧一片惨白,唇色乌紫,便探手摸到腕间,此刻的脉搏虽细,若有似无,但身子却不似之前冰凉寒冷,隐隐有了温度。

独孤一陵见江潮复生有望,心下一松,连日来的疲倦困意一齐涌上身,再也支撑不住,靠坐在床头,缓缓闭眼睡去。

神智迷糊之间,他隐隐听得南宫遇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今夜午时,阎罗转生。”

午时前后,独孤一陵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眼醒来,他见屋中透着一股金红亮光,心下微惊,转头望去,南宫遇负手立在屋子中央,双目微闭,神情莫测,肩上那盏灯笼悬在屋中高处,旋转之间,散出阵阵光芒。

独孤一陵心下明了,立时起身道:“南宫先生,麻烦你了。”

南宫遇虽是双目未睁,独孤一陵却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那种无处躲藏的感觉令人十分不舒服。

南宫遇瞧了一阵,手上一挥,灯笼旋转更急,两人脚下忽地现出一个巨大法阵,不知何时,江潮已悬浮在法阵中央,随着灯笼一道浮沉不歇。

独孤一陵见南宫遇有此能耐,已非常理所能度之,心中既是震惊又感畏惧,正在此时,南宫遇忽地缓缓睁眼,露出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隐有流光飞掠,他眸光一转,落到独孤一陵身上,轻声问道:“独孤公子,‘阎罗转生’之法,代价极大,你确定要施行此术吗?”

独孤一陵心知世间并无两全其美之事,若要得到一物,必要做出牺牲,他深深瞧江潮一眼,神色坚定,掷地有声地道:“我确定。”

话音一落,灯笼之上乍现一道金红强光,将四周笼罩吞噬,独孤一陵只觉浑身一轻,犹在云端,下刻便已神智飘散,世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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