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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壹佰贰拾贰 故人未归(1 / 1)

自从那夜会过南宫遇后,接下来的几晚,独孤一陵都未入梦,他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也乐得夜夜好眠,特别是早上醒来之时,整个人精溢神足,状态大好,更是高兴不已,心中暗暗祈祷南宫遇不再现身,搅他清梦。

这日他刚刚醒神,迷糊之间,忽听洛景明在门外叫道:“一陵,我现在要去明山馆,你要一道去吗?”

他自床上坐起身,见窗外天色细微,想是时辰尚早,便道:“我今日尚有他事,就不去了。”

洛景明去后,独孤一陵还觉困倦,又躺回床上眯了一阵,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室内洞然,他忆起李平之托,连忙掀被下床,更衣梳洗,拎着两把链刃往走马岭赶去。

到了这日,猎羊之事,独孤一陵早已驾轻就熟,他轻松弄到一只山羊,带至远门沟,走近寮中,恰好卓老头也在,便上前招呼道:“老爹爹!”

卓老头挥了挥手,一幅不想理他的模样,独孤一陵奇怪道:“唉……你怎么了?”卓老爹无精打采道:“……吃伤了。”

独孤一陵大是汗颜,道:“呃……那我还是借你的炉子用用。”

此时的他动作异常麻利,洗肉涮锅,生火闷烧,一气呵成,到了时候,就将焖好的羊肉装进袋中,拎在手上,向卓老爹告辞道:“谢谢老爹爹。你可要保重身体。”

卓老爹鼻子嗅了嗅,叹气道:“唉……真香。人老咯。”他从身后取出一罐猴儿蜜往前一递,道:“来,把酒拿上,给大猫送去吧。”

独孤一陵接过酒,随手挂在腰上,笑道:“老爹爹,那我先去榆树梁,给阿堂送酒肉了。”

卓老爹捂着肚子,冲他摆了摆手,独孤一陵就说了一句:“来日再会。”

他拎着酒肉,溜达着出了酒寮,准备前往榆树梁,回首一望,卓氏酒寮还是回山所见时的模样,一处不大的院子,几张陈旧的桌椅,却是一处好地方。

在这里,他见过寡言的李平,碎嘴的江子缄,八十二岁的卓老爹爹,三人闲聊,喝过新醅酒,还是举樽共饮。

眼下三日之约,马上就要结束了,也不知平哥他们外出走生意,何时才能回来?

独孤一陵心下想着,脚下一动,运起凌雪轻身之法,朝榆树梁飞去,大抵两刻钟后,只身落在那处高崖之上,远远一望,阿堂已经带着娃儿,早在此处候着他。

五只幼豹活蹦乱跳,围在他脚边,嗅到羊肉味儿,细声细气地叫唤:“咪嗷~咪嗷~”

独孤一陵见它们两眼放光,口水直流,不由笑道:“年轻真好。不过,你们也少吃点吧。”

幼豹们个个歪着脑袋,似是听不明白,又叫了一声:“咪嗷?”

独孤一陵见状,将猴儿蜜与羊肉堆在一处,那几只幼豹闻见肉香,登时扑了上去,在肉堆里吃的满嘴沾油。

独孤一陵见阿堂蹲立崖边,视线望向远处山峦,便在它身边盘膝而坐,问道:“阿堂,平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堂懒洋洋地叫了一声,也走到一边喝酒吃肉,待到幼豹们吃得瘫在地上,原地打滚,独孤一陵就揪住一只放到怀里,望向阿堂,笑道:“怎么样,我今日焖的羊肉味道,不错吧?”

阿堂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瞧那模样,似也满意,它朝独孤一陵叫了一声,忽地转身往崖下跑去,眨眼消失在榆树梁茂密幽深的林中。

独孤一陵抬头见日头正高,万里无云,加上凉风送爽,倍感惬意,便搂着那只幼豹躺在地上,仰看云卷云舒,剩下几只幼豹一道挨上前来,在他身边团团卧倒,不大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独孤一陵瞧得好笑,伸手一戳肚子上那只黑团子,道:“你们可真舒服。”他说完此话,也觉困意袭来,跟着两眼一闭,打起了盹儿。

半睡半醒之间,独孤一陵忽听耳边传来一阵焦急叫声,迷糊睁眼望去,阿堂漆黑的大脑袋登时闯入眼中,这只大猫见他醒来,举步便跑,跑得很快,令人难以追上。

独孤一陵从未见过阿堂如此焦急,心中涌起一阵不详之感,他噌的一下坐起身,胸前熟睡的幼豹团着滚到地上,眨着迷糊的大眼睛,低低叫唤:“咪嗷?”

独孤一陵伸手在它头上揉了一把,道:“真是抱歉,把你吵醒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睡吧。”

幼豹喉间咕噜叫了两声,挪到一边,与剩下几只幼豹挤做一团,继续睡去。

独孤一陵站直身子,深吸口气,他忆起江子缄曾提到过,若在主阁正门对面的山崖上寻不到李平,就到明山馆东南的山梁上、肃命庭正北的山头两处去寻他。

想来这几处便是李平在阁中惯常与阿堂相会的所在,不妨前去查看一番,试寻阿堂的踪迹。

此番细细想来,站在这三处高地,向下望去,目之所及,皆是阁中最热闹的地方。

独孤一陵不敢耽搁,脚下一踏,人已化作一点白影,飞上半空,循着方向,朝主阁对面的山崖奔去。

他此刻心急如焚,动作极快,不过片刻,便已落到主阁对面的山崖之上,只是此间却是一片空荡,细白雪地之上毫无人迹。

眼见此处无人,独孤一陵眉头一皱,立时飞往明山馆东南的山梁上,他在此处细细找寻一圈,依是不见阿堂与李平的踪迹,只觉心中那股不详之感越发强烈,令人难以忽视,急忙赶往最后一处——肃命庭正北的山头。

独孤一陵一路翻山越岭,越过主阁,落在庭北崖间,却见此处也是空无一人,唯见白茫雪地之上,一串脚印延伸向林间。

他忽地明白过来,阿堂这是在寻平哥,只是这太白山里,恐怕再也寻不到那人的踪迹。

如此一想,独孤一陵心中骤起一阵悲意,叫人好生难受,恨不得大哭一场,难过之间,忽听身后有人柔声问道:“一陵,发生何事?”

独孤一陵猛地回身,抬眼望去,只见江潮立在崖上,一身白衣比细碎绵雪还要白上数分,袖上血色却又格外刺目,似两道血河淌在雪里,随风而动。

他瞧得刺眼,更觉悲伤,不禁闭上双眼,低低唤道:“师兄……”

江潮察出他情绪不对,上前两步,抬手将独孤一陵拥住,轻声问道:“一陵,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独孤一陵此刻心内难受,也不顾得其他,抬手搂在江潮腰上,直到淡淡体温透衣而至,方才长出口气,睁眼望着江潮,急道:“师兄,平哥和子缄哥,他们还没回来。”

江潮闻言,神色一动,眼睑半垂,低声道:“你去找过他们了吗?”

独孤一陵点头道:“我在平哥常去的三处地方都找过了,到处都没找到他们的身影。”

江潮迟疑道:“走生意的人,当归未归,恐怕……”独孤一陵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哑了几分:“师兄,你是说……”

江潮抬眼瞧他,右手在他背上轻拍几下,安慰道:“一陵别慌,此事尚有转机,你可知道他们这次走生意,是去了何处?”

独孤一陵也知着急无用,放开江潮,深吸口气,待情绪平复,回忆道:“我记得子缄哥说过,他们这一趟是进城,他还答应给卓老头带东西,好像是叫孔雀罗……”

江潮听后,沉吟道:“孔雀罗……好像是河北道恒州织造,几大主城之中,长安售出最多。”

独孤一陵立时道:“师兄,我们去长安城看一看吧!”

江潮望了一眼天色,眉头皱起,道:“此刻天色渐晚,若是我们贸然下山,想是赶不到长安,便已闭城。”

独孤一陵一听此言,不由怔在原地,江潮似也心疼,抬首在他眉间轻吻一下,道:“拔仙台上有快马,若是我们此刻出发,定能在闭城之前赶至长安,探明消息,还能及时赶回。我们便去央那拔仙台的管事,送我们去长安试寻一番吧。”

独孤一陵与江潮运起轻功,自崖上飞身而下,朝拔仙台掠去,两人到了院中,便见前方立着一名身材精壮的凌雪弟子,脸上伤痕满布,显是历经世事沧桑。

独孤一陵上前抱拳道:“这位大哥,劳您送我们去一趟长安。”

拔仙台管事沉脸道:“这是公器私用,被发现了,我就跟凌捌零一样了,知道不?”

独孤一陵心绪不宁,急急地道:“大哥拜托了!”江潮适时开口道:“管事,请你帮一次忙吧。”

拔仙台管事转头瞧着江潮,微皱眉头道:“你入阁这么久,怎么也这么不知事,公器私用可是大事,若是被发现……”他又仔细看了看独孤一陵神情,摇了摇头,道:“唉……就这一次。”

独孤一陵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谢了几声,又依着管事指点,和江潮挑了两匹快马,马不停蹄奔下山去,终是在闭城之前赶至长安城外。

上次来长安城,为的是沉香榭中的密信,但那次时间仓促,独孤一陵未在城内仔细逛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去何处寻李平二人,江潮知他心中所想,道:“一陵,我们先进城看看吧。”

独孤一陵点了点头,忽地一皱眉头,道:“师兄,一陵心中好怕。”

江潮静了半晌,方才轻声道:“一陵,不论结果如何,你终要面对这一切,怕,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两人进到城中,路过一处告示栏时,几个长安百姓围在一处,探长脖子往前张望,独孤一陵目光一扫,只见栏上贴着一张海捕文书,令上朱红钤印,绘着两张人像。

名唤张羽的人,生着李平的面容,江子缄和李七长得一模一样。

其上写着:

依捕亡律令知

此二贼:张羽、李七

二贼于胡玉楼谋杀府主主官安西都户总兵盖清。

首恶张羽,当场伏诛。次恶李七,依旧在逃。提供线索者,赏银万两。诸知情藏匿罪人,若过致资给,令得隐避者,各减罪人罪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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