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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伍拾伍 通玄幽梦(1 / 1)

独孤一陵惊醒过来,睁开双眼,便见眼前帐顶高悬,帘帐垂落,景物颇为陌生,静了一阵,方才忆起身在何处,掀被坐起,回想梦中之景,只觉头疼欲裂,又喘了一阵,才觉疼痛渐渐退去。但他心中隐觉不安,似有何事将要发生,心绪不宁之际,忽听有人扣门道:“一陵,你醒了吗?”

独孤一陵听出来人声音,答应道:“寒秋,我醒了。”他掀帘下床,穿上鞋袜,打开房门,叶寒秋已然立在门外,瞧见独孤一陵,微微笑道:“昨夜睡得可好?”独孤一陵揉揉额角,苦笑一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叶寒秋见他神色不对,皱眉道:“可是我藏剑山庄有招待不周之处?”独孤一陵摇头道:“与寒秋无关,只是做了个怪梦,眼下有些醒不过神罢了。”

叶寒秋听闻,双眉一舒,长出口气道:“我这就命人打盆清水过来,你先洗漱一番,顺道醒醒神,我在苑外等你。”叶寒秋去后,便有人端了冷水进屋。

独孤一陵捧水湿面,只觉面上冰凉,如浸冰窟,渐渐醒过神来,思及昨晚梦境,依觉脑中一片迷惘,寻不到半丝端倪。他拭去面上水珠,绑好长发,顿觉精神一振,收拾妥当后,方才负上链刃,出门去寻叶寒秋。

叶寒秋见到独孤一陵,上下打量一阵,忧心道:“一陵,你还好吧?”独孤一陵略略点头,笑道:“没事的,多谢寒秋关心。”

叶寒秋见他不说,便也不再追问,往前引路道:“来,我们快去玄幽阁。”独孤一陵紧跟其后,眉头一皱道:“玄幽阁?听起来不像是比试的地方。”叶寒秋神秘一笑道:“到了此地,你便会知晓。”

叶寒秋领着独孤一陵转入天泽楼,又往右处行去,踏上一段水上廊桥,而后行至一平台之上,中心处建有一座八角阁楼,高达数层,占地颇为宽广,左侧种着一株银杏古树,甚是高大,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衬得此处更是清幽,平台四周俱有藏剑弟子值守,气氛登显紧张。

两人进入楼中,左右两旁各有一条长廊,曲折通向各处,行了一阵,直到见到一间绘着凌雪门徽的屋子前,方才推门而入,门内空间虽算不上宽广,却也无狭窄逼仄之感,内中无一装饰,只正中处放着一面蒲团,面前点了一盏油灯,一眼瞧上去,颇似少林高僧的禅室。

独孤一陵瞧清内中情形,不禁讶然道:“我不是来参加拭剑大会的吗,怎么感觉像是来参禅的。”叶寒秋微笑道:“虽非参禅,亦不远矣。此次拭剑大会,用的乃是‘通玄幽梦’之法,故而无需亲自上阵,真刀真枪的肉搏厮杀,亦可完成诸般试炼。”

独孤一陵听得大感兴趣,追问道:“‘通玄幽梦’之法,这名称听上去甚是玄乎,寒秋可能再多说说吗?”叶寒秋笑道:“时候一到,一陵你自会知晓。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去楼外等你。”

叶寒秋离去之时,顺手将房门带好,四下顿显昏暗不明。独孤一陵在屋中走了一阵,发现这屋子左右墙面均是倾斜一定角度,再一联想江湖众多门派,似是将这八角阁楼分为十六个隔间。

一时之间,他也无事可做,便取下背后链刃,放在蒲团右侧,盘腿端坐其上,等了一阵,忽觉四周静如鬼蜮,毫无人声,但既来之则安之,多想无益,便闭上双眼,凝神打坐,真气运转数次之后,渐入空灵之境。

独孤一陵神思顿止,身心立觉一松,他正沉浸这玄妙境界之中,忽听叮的一声,煞是清越,似是古琴之音,微讶之际,就听一阵乐音流淌而出,曲调激昂,似银瓶乍破,短兵相接,顿有血战沙场,金戈铁马之感。

这乐音钻入耳中,独孤一陵立觉体内真气似受牵引,如脱缰野马,奔腾不歇,全然不受控制,惊诧之间,他不由睁眼望去,却发现四周景物早已突变,已非方才那处隔间禅室。

此刻独孤一陵立身之处,乃是一块广阔空地,脚下绿草葱茏,锦绣铺地,面前乃是一片深暗密林,诡异幽密,不见天日,左侧一块巨石直入天际,上有“拭剑园”三个摩崖大字,他又听一阵琴声响起,再左右一望,身侧不知何时竟又多了五人,个个身着门中特色服饰,面上却都罩了一层面纱,瞧不清面容。

独孤一陵登时明了,这“通玄幽梦”之法,想来便是引人入幽玄之境,梦中之景,但凡此间之事,醒来皆为泡影,与人无忧。他这般想着,低头一看,自己竟也身着凌雪弟子服,抬手一摸脉间,恰正温热,与平日毫无差别,抽出背后链刃一看,寒光凛凛,迫人眉睫,确是平日惯用的那两把。

这术法确是神奇,他虽是心知尚在梦中,但这梦中一切又是这般真切,与现实毫无差别,叫人难分真假,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在此间受伤,也不至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独孤一陵心下佩服之际,忽见巨石上方现出一盏蓝绿灯笼,制式华美,四面均有彩绘,似是天上宫阙,云中仙人一类,中心处垂下一道湛蓝流苏,就这么浮浮沉沉,于虚空之中上下飘动。

独孤一陵瞧见那盏灯笼,登时心下一惊,只觉甚是眼熟,却又忆不起何处见过,他忽又听叮的一声琴响,那道灯笼立时发出一阵绿光,闪了几闪过后,便自沉寂下去,下刻就听身旁脚步声响,已有人窜了出去,眨眼消失于密林之中。

方才绿光之中,灯笼之上隐隐现出几行字来,他瞧得很是清楚,大意便是两队弟子相互厮杀,哪一方先杀光对方,便是赢家,而后比试结束。

独孤一陵眼见队友都已离开,也就不作停留,朝林中急速奔去,方入林间,他便觉眼前一暗,脚下所踩,眼前所见,俱是极为真实,难辨真假,又往前奔行一阵,却是半晌走不到头,亦是瞧不见之前那几名队友。

他立时停步,思索一阵,脚下一踏,跃上一株粗合三四抱的古树,攀上树梢,举目望去,但见空中一轮圆月似是近在眼前,唾手可及,比平日所见大上一圈,左右一望,四下俱是密密麻麻的林木,一眼望不到头,风过之处,响起一片涛声。

独孤一陵无功而返,只得攀下树梢,蹲身暗处,想了一阵,也无良策,便自树上跃下,落地之时,忽觉体内真气一滞,难受到差点吐血,又听一道风声奔袭而来,转眼望去,就见一道浓黑笔墨如飞一般,朝自己身上扑至。

他心下一惊,勉力压□□内痛楚,脚下一动,往左侧迅速移去,那道笔墨便扑了个空,洒在一棵巨木之上,留下大片墨色痕迹,下刻就听林间传来脚步声响,似有人在暗处奔动游走,只是这密林甚是浓密,加之天色昏暗,一时间竟是瞧不出那人身影所在。

独孤一陵心知此刻不宜妄动,只将链刃抽出,握在手中,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辨认那人踪迹,但听林间风声飒飒,枝摇叶动,那人脚步声竟在眨眼间彻底隐去,叫人难以追查,可见此人心计颇深,变通亦快。

他眉头微皱,静然而立,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破招之法,忽听又是一道风声乍起,右侧斜上方一道笔墨化作一条矫健飞龙,张开大口,朝前咬来。独孤一陵见状,立时飞身后退,手中链刃飞出,化作隐龙鞭,用力一缠,那道飞龙便断成两截,化作两团墨点,落在地上,晕开大片墨渍。

独孤一陵还未收刀,林间又是一阵绿光亮起,照亮一方,他只觉刺眼非常,不由微眯双眼,隐约瞧见光中飞出数道墨点,夹杂风声,铺天盖地,将他笼罩一处,避无可避。

眼见情势危急,独孤一陵脑中忽地念头一闪,思及那夜江潮所用招式,手上一抖,两把链刃化为隐雷鞭,垂落在地,用力一舞,便化作一道圆形屏障,将他笼入其中。

那些墨点飞至之时,被刃风一带,悉数化为飞沫,飞散四溅,却是难伤他一根毫毛,凝神听去,就听林间一处传来衣衫摩擦之声,似有人踪,他眼中寒光一闪,脚下一踏,隐龙鞭突变冲云链,朝前方林中暗处挥去,下刻便觉链上一沉,似是缠住某物,将链身扯得笔直。

独孤一陵眼见一招得手,自是不会放过机会,手上用力一摔,冲云链自林间飞起,带着一人狠狠撞在身后地上,立听有人闷哼一声,显是受伤不轻,下刻他已飞身而至,趁那人起身之前,隐龙鞭已缠上那人脖颈。

独孤一陵居高临下,面色冰冷,瞧清那人衣着装扮,不禁咦了一身,但见此人衣饰华美而不失优雅,繁复却未感累赘,深衣作底,外罩银袍,衣领层叠似雪,宽袖摇摆似风,衣肩、袖面、衣摆用银片绘出奇异花纹,腰间衣带上,垂下两抹细长流苏,随他动作轻摇摆动,更添风采。

独孤一陵认出此人身份,应是昨日所见的那名万花弟子,只是面部亦如其他弟子一般,蒙上一层薄薄迷雾,瞧不清五官,想是施法之人刻意为之。那人显也认出他的身份来历,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似是正在生气。

独孤一陵思及灯上所写,狠下心肠,隐龙鞭一收,化为链刃,便要往下刺去,忽见那万花弟子转头瞧来,面上轻纱薄雾悄然隐去,露出一张好看的面容,但见此人剑眉星目,俊美潇洒,眉目舒展,风雅娟秀,虽是双眉微蹙,略带愁容,却也动人心魄,令人一眼难忘。

独孤一陵瞧清此人面容,不由微微一怔,链刃便悬在半空,下不了手。昨夜光看背影,他便觉此人颇为眼熟,此刻瞧清眉眼轮廓,此种感觉竟是更为强烈,不知为何,他脑中登时浮现出江潮容貌,再一细看,顿觉豁然开朗,这两人虽是气质迥异,一者似太白山上的雪,一者似万花谷中风,但五官眉眼,却是像了个七八成,似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他瞧着瞧着,忽觉脑中一昏,眼前登时一暗,缓了一阵,方才回神之时,只见四周景物昏暗阴沉,显是已非原处,转眼一望,但见此间火光低暗,墙上挂满各色刑具,似在一处地牢之中,空气之中充斥着血腥恶臭,令人作呕。

独孤一陵瞧清一切,忽又觉心口隐隐作痛,难受至极,惊诧之间,他忽闻一声低叹,低头下望,便见身下之人已换了一身衣裳,不复万花风雅之姿,反是白衣锦袍,袖染血色,透出一股肃杀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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