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渐欲迷眼(1 / 1)

朦胧烟雨中,路声渐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对迎面劈来的剑光不闪不避,那边早已捉襟见肘的谢离顾不得自己,生生受了一剑,仓皇替他挡下攻击。

来人长剑脱手,虎口崩裂,谢离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那人皱了皱眉头:“谢公子大好前程,为何要与逆种同伍?”

话音未落,路声渐顶着那张无害的脸迅捷出手,方才还在同谢照乘说话的人瞬间没了气息,直挺挺倒了下去。

与之同时,逼近的其他人也一齐血溅当场。

谢离瞳孔一缩,握剑的右手当即暴起青筋,不经过思考,就架在了路声渐的颈项上。

路声渐微微一挑眉,不反抗也没作声,眼中是浓重的嘲弄。

谢离胸口不住起伏,强行将杀意压了下去,收剑抬手封住路声渐的灵脉,暂时把他废掉。

“不杀我,你会后悔的。”路声渐一扯嘴角,露出温良面具后的阴骛。

深林里疲惫的谢离靠着树木就沉沉睡去,路声渐盯着他的身影,眸色深沉,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面具人在此时踏月而来,仍旧提着他那二两酒,目光扫过谢离,轻笑出声:“谢家在暄州折了三百人,要是谢离够狠心,杀了你,这三百人就能活下来了。”

“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路声渐缓缓抬眸,眼中空空落落没什么情绪:“我要谢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还是小心些的好。”

面具人背过身,悠然道:“除却刑殿与临渊阁,你那便宜义父也瞧你不大顺眼,要出手了。”

“出手也得他有命出。”路声渐冷笑道。

天不明尊主被刺重伤昏迷的消息石破天惊。

动手的路声渐立时举世皆敌,整整五年,流亡的足迹遍布九州,这期间,谢离一直在他身边。

他要挟住了谢离。

用死亡。

第四年,沉睡的尊主苏醒,修为暴涨,一日千里,半疯半魔,路声渐到底还是落进了他手里。

“野狗你继续跑啊!”

他的好义父狞笑着,无数条蛇咬开他的皮肉钻进身体,路声渐也只是像看死人般看着这所谓的义父,恍若没有痛觉。

义父显然被激怒了,伸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我最讨厌你这神情,从小就是……”

他掐着路声渐的脖子,狠狠往墙上砸,头破血流也不停手,仿佛手里的只是具木偶。

路声渐眼神涣散,视野里出现熟悉的斑斓光圈,他动了动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真可惜啊…

没能拉他的好义父一齐上路。

还有谢离。

路声渐一想起谢离,控制不住地狂笑起来,招致了那人更狠的咒骂与报复,自十指开始骨骼被一寸寸碾碎。

疼不疼他不清楚。

但一想到他死掉,有人会比他现在痛苦十倍百倍,他就高兴得不得了。

血泊里,那青年笑得极骇人,如同地狱中刚爬出来的恶鬼。

“轰——”

如水的月华剥开黑暗,牢笼四分五裂,那人立在月下,脚边洇开大片暗红,他身后铺出条血路,堆着累累尸骨。

路声渐敛了笑。

眼前的尊主似乎是真的疯了,完全不在意身后靠近的人,还在数着肋骨,一根根掰断,直到青锋透胸而过生命残留的最后一刻,也仍不松手。

路声渐仰头瞧着谢离,他肩背胸腹皆是伤口,甚至还有几截断剑没在血肉里,那人却在笑。

自再会伊始,谢离就没如此笑过了。

“阿循,我来见你。”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情形,唯独没想过一种。

谢离死。

他要谢离生不如死,但如果谢离死了,还怎么要他生不如死?

有人捏着书卷走了过来,路声渐如同在漫无边际的海上望见了块木板,大吼道:“来救人啊!”

是顾掌史。

那仰着头的青年脸上的血污被水泽洗得越发浅淡。

三日后,路声渐掀开华服的衣袖,一道灵纹深深烙在小臂,从这里开始,他和谢离就永远要锁在一起了。

同命锁。

此后谢离的伤他承六分。

谢离若死,他也就活不成了,但若他死,则会担下谢离所有的伤病再离开。

墙头新绿抽发,谢离立于墙下仰头瞧着,朝晖闯过层层阻碍覆在他睫上,摘得清透眼波。

“谢公子晨安。”

新来的侍女抱着一篓旧衣行过,极自然地停步施礼,谢离微微一怔,侧过脸瞧了瞧她,抿唇笑着点点头。

转角处,路声渐沉默看着,眸色极冷,他身侧的侍从噤若寒蝉,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瞧清楚那侍女的模样,杖…”路声渐一顿,闭了闭眼:“杖责三百。”

“不许任何人靠近谢离,违者杖杀。”

话音未落,谢离已经望了过来,脸上残存的笑意立刻收回,眼中是极重的厌烦。

路声渐见状,冷笑一声,大步行了过去,还未近前,谢离已经抽剑指着他,退后避开:“别过来。”

两者视线相撞,神色俱寒上三分。

“有本事你就捅。”路声渐讥讽道,毫不畏惧地逼上前去。

谢离盯着剑尖,握剑的手指节隐隐发白,被路声渐逼得步步后退,即将撞上假山时,他忽地神色一松,反手一剑刺入心口。

路声渐瞳孔一缩,下意识捂住心口。

他和谢离骨血相连,谢离疼,他也会跟着疼。

“谢离!”刚转出游廊瞧见这一幕的顾掌史离弦箭般冲了过来,瞬间封住谢离身上的灵脉。

还没来得及抢救,就被路声渐扯了过去。

那人眼周充血,死死掐着谢离的衣襟,:“死了就能摆脱我么?你做梦!你死了,我就将你制成尸傀,专挑谢家人杀!”

谢照乘皱了皱眉。

若被炼成尸傀,神魂就会被锁在其中,直到彻底磨灭为止。

“如果谢前辈知道孔前辈的事,也许…”林疏桐抿了抿嘴唇。

谢照乘接过话头:“他会杀了路声渐再自杀。”

谢离到底是没死成,顾掌史又将他拉了回来。

“你大可以死,重映殿给你陪葬。”

路声渐只扔下这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顾掌史瞧着他的背影叹气,转头望向谢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呢?”

六年间,谢离如同只游魂,重映殿没人敢靠近,被刻意忽视,锁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唯有顾掌史夜里偶尔提壶酒同他小坐片刻。

也常与路声渐冲突,闹得厉害时,甚至被押入狱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才放出来,身上的伤从没好过。

直到那女孩的到来。

“哎呀——”

小女孩的惨呼从身后传来,路声渐稍稍侧头,余光瞥见那小女孩动作笨拙地爬起来,抹着不住落下的眼泪。

谢离也在那。

他刚从狱里出来,身上缠了不少层纱布。

“没……”谢离哑着嗓子开口,似乎是瞧了瞧他,又默默将话吞了回去。

路声渐径自走开。

隔天路声渐桌上便放了封密报,谢离和那女孩半夜偷偷溜进了后厨,一起做了碗元宵。

路声渐瞧着那信许久,最终将信丢进一堆不重要的文书里。

谢离似乎很喜欢那小女孩。

但这次路声渐却诡异的没有对那小女孩动手。

偶尔碰上谢离一个人坐在树下瞧偷偷扎的小草人笑,也只是远远看着,没再去找麻烦。

或许他也累了。

这六年过得比流亡那四年还要痛苦些,流亡时餐风宿露,只顾得上活下去,旁的谁都不在意,但若安定下来……

路声渐掀帘而入,谢离正窝在椅子上执碗痛饮,足下是摆列成行的酒坛。

他立于堂下瞧着谢离喝了一坛又一坛,直到将这一地的佳酿尽数饮尽,才堪堪停手。

谢离伸手拎着酒碗,大步往外行去,路声渐这才发觉他裸着双足。

今日有雪。

堂外积雪不深,那人踩着薄雪,哼着不知名小调,寻处雪略深的地方,将酒碗埋了,自己也席地而坐,盏茶功夫后,倒头躺下,竟直接蜷缩着身体,睡在这茫茫大雪中。

路声渐缓步行来,便听得雪里的人低低道,“走开些,别碰我。”

有风过,吹动松枝积雪,落进他颈间。

这一日。

是孔循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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