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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野眺遥相忆(1 / 1)

华瑶犹豫片刻,谢云潇竟然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嗓音有些飘忽不定:“你和我……嗯……应该想的是同一件事吧。”

谢云潇从她的耳根慢慢地吻到她的颈侧,仿佛在回应她似的。她不自觉地仰起了头,眼前的景象如同烟霞一般朦胧而混沌。她听见了缠绵不尽的吮吻声,还有她自己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声声交叠,时时欢悦,纵是圣贤也克制不住了。

她立刻说:“快停下,我不玩了。”

谢云潇在她唇上急促地一吻,彼此的气息牵扯不清。她余兴未尽,忍不住探出一点舌尖,稍微舔了舔他的唇角。那触感温润如玉、清冽如雪,连带着浅淡的香气,交融于唇齿之间,这其中的乐趣,果真是极美极妙。

华瑶改口道:“我反悔了,我还想再亲亲你。”

谢云潇的语声中隐含一丝沙哑:“等你痊愈之后,我会陪你尽兴。今日……到此为止,我先告退了。”

华瑶飞快地拦住了谢云潇的去路。

晶莹的水花一霎溅开,沾湿了华瑶的长发,她就像雨夜的水妖一样邪气十足:“不行,我让你留下来,你就必须留下来。我是君,你是臣,我在上,你在下,你不能违抗我的命令。”

谢云潇不慌不忙道:“以强制弱,以上欺下,岂非昏君所为?”

华瑶反应极快:“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不是昏君,你倒是奸臣。”

谢云潇心领神会。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才说:“我是奸臣,你是昏君,你想玩这个吗,卿卿?”

华瑶的指尖沿着他的锁骨,轻佻地一划而过:“什么样的昏君和奸臣,才会一起泡澡?要我说呢,这奸臣的奸邪之处,正是勾引君主。他把君主的一切欲念都挑起来,他还敢一走了之。”

谢云潇捉住她的手腕:“我目无纲常,心无法纪,整日想着犯上作乱。我若是不走,只怕会唐突了你。”

华瑶评价道:“不对吧,奸臣不是你这样的,你更像是……”

她迎上谢云潇的目光:“你像是一位将军,密谋造反,在你发兵之前,你辞别了自己的未婚妻。然后,你的未婚妻就改嫁了。”

谢云潇听到“改嫁”二字,也不知为何,他记起了华瑶和朴月梭的婚约。他漫不经心道:“有情人未成眷属,你我只能做一对野鸳鸯。”

华瑶闻言一笑:“你真好玩。”

她正想和他玩一玩偷情的勾当,他似乎窥破了她的意图。他将她堵到了浴池的一处角落里。

池水恰好淹没了华瑶的胸口,华瑶踮起脚尖,谢云潇就转开了视线。她瞧见他的耳尖隐隐泛红。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悄声说着情话,倒真像是与他私通了,竟有一种隐秘而热烈的欢愉。

*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华瑶和谢云潇走出了浴室。

晌午已过,窗纸上映着一轮红日。华瑶轻敲了一下窗台,细微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华瑶循声望去,门外的侍卫通报道:“启禀殿下,金公子、沈知县已经到了。”

华瑶推开一扇红漆木门,天光洒到了她的脚下,迎面吹来一阵芳馥之气,她颇觉心旷神怡,语气很是随和:“请他们进来。”

沈希仪和金玉遐一前一后地走在廊道上。沈希仪行色匆匆,裙摆被风刮得乱卷。她比金玉遐先一步跨过门槛,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殿下。”

“免礼,”华瑶转过身,走向内室,“时间紧迫,今日我们就在此处议事。”

金玉遐急忙跑进屋内,谢云潇顺手关门。

周遭安静得出奇,谢云潇悄无声息地站在门边。他穿着一件软缎宽袖的云白色长袍,衣袖间染尽了清冽干净的香气,分明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他的姓氏是“谢”,谢家又是大梁朝第一世家,他的言谈举止一向清贵矜持,极有名士的风度。

金玉遐对谢云潇固然是钦佩之至,但他刚刚听闻了一个噩耗,还没缓过那一口气。他正怀着兔死狐悲的幽怨之感,心里暗想着,在皇权的倾轧之下,所谓的世家贵族又算得了什么?煊赫一时的名士又能风光几日?

谢云潇察觉了金玉遐的异状:“我看你神色不定,气力不支,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金玉遐欲言又止。他跟在谢云潇的背后,随着谢云潇一同走向华瑶。

内室的门口挂着一道半卷的湘妃竹帘,谢云潇将竹帘掀得更高,那帘子从金玉遐的头顶拂过,金玉遐满目皆是竹青色。

金玉遐魂不守舍地向前走,脚下踉跄了一步。竹帘底端的横杠一晃,快要打到他的脸上,他依旧是不躲不闪的。他的耳力和目力都变得迟钝了。

金玉遐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谢云潇忽然把竹帘推开了。金玉遐并未看清谢云潇的动作,只见谢云潇的衣袖起落飘浮,像是刚被一阵凉风吹过。

直到这时,金玉遐才想起来,谢云潇的武功已入化境。谢云潇反应之快,远远胜过寻常人。

金玉遐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谢云潇道:“你真是心不在焉。”

金玉遐道:“承蒙殿下关照,我不胜感激。我自觉精神恍惚,也让殿下见笑了。”

谢云潇转入一扇屏风之后,此处放置着一张软榻和两把藤椅。华瑶和沈希仪并肩坐在软榻上,华瑶身边没有多余的空位留给谢云潇。

谢云潇坐到了藤椅上。华瑶递给他一沓薄纸,那纸上写着“昭宁二十六年三月甲戍”——这是今年三月刚出的一份邸报。

“邸报”又名“朝报”,或者“京报”,乃是朝廷传达朝政消息的文书。

邸报主要有四个部分构成,其一,是皇帝的御旨,其二,是朝臣的奏议,其三,是官员的任免撤换,其四,则是全国各地的祥瑞与灾祸。

邸报每月发行一次,京城的书馆会用“活字印刷术”制作印本,驿吏会将邸报送到全国各省的省府。省府的官员也会张贴邸报,以作公告。

上到公卿王侯,下到平民百姓,只要是识字的人,皆能阅读邸报。

不过,自从皇帝重病不起,这邸报也被搁置了。京城上一次派发邸报还是四个月之前。如今皇帝的病情仍未转好,邸报倒是恢复如常了。

华瑶不免感慨道:“完了,我爹真的完了。”

沈希仪含笑道:“您何出此言?”

华瑶解释道:“邸报是朝廷的脸面,每月的邸报发行之前,皇帝都会亲自过目,但凡出了一丁点差错,那负责撰写邸报的邸吏就要倒大霉。皇帝卧床四个月,邸报也停了四个月……”

华瑶指了指谢云潇手中的纸张:“这一份邸报的背后,必定是一位独揽大权的皇子或公主。”

谢云潇合上邸报:“皇帝的权力已被朋党瓜分,诚如公主所言,皇帝命不久矣。朝堂形势复杂,各方势力相互倾轧,京城的官员苦于党争,秦州、康州的流民已过半数,这是天下大乱的预兆。”

“真难啊,”华瑶自言自语,“这个世道,平民百姓能活着就是造化。”

华瑶、谢云潇、沈希仪早已落座,金玉遐仍然站在一旁。

华瑶转头一瞧,抬手招呼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必拘谨,快坐下吧。”

金玉遐双手揣进袖中,如实禀报道:“今天早晨,我收到了一封家书,京城金家的金连思遇害身亡……她是我的表姐。我幼时和她一同读书,她教我写字作画……她是闻名京城的才女,才学远在我之上。我听闻她的死讯,半天回不过神来,请殿下原谅我的失职。”

华瑶好像很理解他似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金小姐不幸辞世,可怜可叹,你身为她的亲属,自是痛心刻骨,我只愿你早日从痛苦中解脱,又怎会责怪你呢?”

金玉遐还没答话,沈希仪便恭维道:“殿下如此宽待近臣,真是旷古未有的浩荡之恩,百年不遇的君臣之义,可仰可敬。”

窗外的斑驳树影落到了软榻上,沈希仪忽然站起了身子。她从金玉遐的面前走过,“砰”地一声跪在了华瑶的脚下:“邸报刊登了驸马卢腾的讣告,京城正处于大乱之中。天下大乱之后,必有天下大治,大乱大治之后,必有太平盛世。倘若殿下不弃,微臣愿效死力,奉您为社稷之主。”

“快快请起,”华瑶扶住沈希仪的手臂,“你我已是同心同力,我待你亦如自己人一般。”

沈希仪出身寒门,举止却是十分的端庄,比起金玉遐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调香的本事也很高超,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幽淡的莲花香。华瑶与她亲近片刻,难免有些飘飘然。

沈希仪的声调更轻柔:“请您继续进军,尽快收复邺城、庚城、宛城……乃至整个秦州。只要您夺取了秦州,那凉州、沧州也将归顺您。”

华瑶却道:“时局动荡,我还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我入驻彭台县也没几天,这秦州东部的十几万流民都往彭台县跑,你打算如何安顿他们?倘若你置之不理,那在下个月的邸报上,你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沈希仪笑了一声:“区区骂名而已,我怕什么,难道您以为我是弱不禁风的人吗?您把我当成谁了?”

自从华瑶入驻彭台县,沈希仪就格外关注华瑶的动向。

这些日子以来,沈希仪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沈希仪听说,华瑶的身边曾经有个谋士,名叫“杜兰泽”。

杜兰泽年轻貌美,才高八斗,但她体弱多病,身形也清瘦的像是扶风弱柳。华瑶怜惜她、器重她,经常与她同桌而食、同路而行,她在华瑶心目中的地位必定非同寻常。

后来,杜兰泽离开了华瑶,改投了三公主高阳方谨。

沈希仪怀疑杜兰泽与华瑶仍有联系。

沈希仪故意提起“弱不禁风”,原是想试探华瑶的口风。华瑶似乎察觉了沈希仪的意图。华瑶收敛了笑意,轻声道:“你这些话,从何说起?”

沈希仪跪在华瑶面前,伏地叩拜:“我一时情急,多有失礼,望殿下恕罪。”

华瑶轻轻地敲了敲软榻的扶手,用一种闲聊般的语气说:“我本以为你和我同心同力,现在看来,你和我应该是互相依靠又互相猜忌。彭台县被叛军围困了三个多月,我率兵剿灭了叛军,这其中的艰险,没人比你更了解。”

沈希仪连忙道:“微臣感激您的救命之恩,却不知如何报答您。您在民间极有威望,您的仁心义举也是微臣亲眼所见。请恕微臣冒昧直言,君王之圣德,恰如日月之辉光,普照万民,泽被天下。当今的诸位皇子或公主之中,唯独您有君王之像……”

华瑶打断了沈希仪的话:“我确实救了你的命,但你也不用把这一份恩情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我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沈希仪再次叩拜:“殿下的大恩大德,微臣铭心刻骨,没世不忘。”

华瑶依旧散漫地斜坐在软榻上,语声不急不缓地说:“你也看到了,在本月发行的这一份邸报上,彭台县的胜仗与我无关,方谨夺走了我的战功,朝廷把功劳算到了一群窝囊废的头上。”

话到此处,华瑶的神态与初时大不相同。沈希仪抬头看她一眼,竟不敢再与她对视。她双目之中的一切情绪,就仿佛是消散的云烟一般渺无影踪。

她毕竟是高阳家的公主。纵然她不是无情之人,她的情意也淡薄得很。她能容忍臣僚的冒犯,却不会忽略君臣之别、尊卑之分。

沈希仪有些惘然。她斟酌着说:“内阁擅自专权,朝纲荒废已久……”

她一句话还没讲完,华瑶再次打岔道:“你知我知的事情,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朝廷现在夺了我的战功,将来就敢削了我的兵权,但我的手里不只有这一万兵马,沈希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希仪的呼吸略微滞涩了一瞬。

沈希仪确实十分感激华瑶,但是,沈希仪也有自己的私心。

沈希仪在彭台县扎根多年,她对彭台县的感情极其深厚。她知道华瑶必将造反。彭台县不能被华瑶当作大本营,彭台县的民众更不能沦为华瑶的垫脚石。

沈希仪之所以劝说华瑶出兵,是希望华瑶率领一部分兵马离开彭台县,另择一座更好的城池。华瑶所在的城池,必定是叛军围攻的重心,那彭台县就能得到休养生息的良机。

华瑶看穿了沈希仪的心思,故意说起了“秦州东部的十几万流民”。

沈希仪方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沈希仪回过味了,华瑶是在威胁她。没了华瑶的兵力支持,十几万流民将会为彭台县带来一场血光之灾。

原来华瑶与沈希仪的交锋,从她们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就开始了,沈希仪的寒毛立了起来。倘若彭台县再次遇险,朝廷也无力支援,京城仍处于动荡之中,彭台县经不起风吹雨打,那满城的百姓又将遭受怎样的劫难?

文臣的纸上谋略,终归抵不过士兵的刀剑。

沈希仪权衡了一番利弊。她躬身垂首,长跪不起:“殿下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令人钦佩不已。微臣听了您的话,茅塞顿开。”

华瑶道:“你还想试探我吗?”

沈希仪道:“微臣不敢。”

华瑶淡淡地笑了笑:“如此甚好,你我之间不该有任何芥蒂。你刚才说什么弱不禁风,我倒要问问,你心里想的是谁?”

沈希仪未有迟疑,开口报出了“杜兰泽”三个字。

出乎沈希仪的意料,华瑶竟然说:“杜兰泽是方谨的人,你为何要提她呢,难道你和方谨有什么关系吗?”

沈希仪还没回答,华瑶自顾自道:“按理说,军队打了胜仗,地方官员奏报朝廷,朝廷才会嘉赏战功……”

沈希仪端端正正地跪坐着,坦然承认道:“是,您的推断准确无误,我隐瞒了您的功绩。您打了胜仗,拯救了数十万百姓,而我告捷的奏章上,却没有提到您的名字。”

华瑶不怒反笑:“你倒是个见风使舵的人才。”

沈希仪向她行了一礼:“承蒙殿下抬爱,微臣对您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内阁把持着朝政,权势正盛,以微臣之见,如今的局势对您不利,您只能避实就虚,韬光养晦。”

沈希仪说得好听,华瑶仍是半信半疑。

华瑶的心里甚至冒出了一个新的念头。当年晋明纠缠沈希仪的时候,言官纷纷上奏,痛骂晋明的胆大妄为,那究竟是言官们义愤填膺,还是哪一位大人物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一位大人物与沈希仪又有何种联系?

晋明逃出京城之后,没过几日便抵达了山海县。晋明不敢让他的军队提前来山海县接应他,是不是因为山海县附近也有他不想惊动的人马?

如此想来,晋明削减了彭台县的军资军备,并不只是为了泄愤。他综合考量了不少问题,却还是死在了华瑶的剑下。

华瑶忽然坐直了身子。她紧紧地盯着沈希仪,沉声道:“京城动荡不安,秦州叛乱未平,如你所说,天下必有大乱。你必须忠心耿耿为我办事,才能保全自己、保全整个彭台县。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凭你的聪明才智,也无须我再多言。”

沈希仪毕恭毕敬道:“多谢殿下指教,微臣谨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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